小朋友不愿意整理房间,认为「我的房间我自己住的舒服就可以」,该如何回应?(权利与自由的分配和获取)

#零起点#

存在两种权利意识的教育策略:

A)将新生幼儿视为没有任何权利,然后逐渐因为ta的各种优良表现,渐次授予ta权利。直到ta接近成年,获取完全的成人的权利。

B)将新生幼儿视为拥有一切权利,然后在成长过程中视不同的过错,临时的剥夺ta的权利。直到ta成年,逐渐做到可以不再犯下会导致权利会被剥夺的过错。

我把这话说得清楚明白一点,crystal clear:

A是对的,B是错的。


1)行使自由是一项高度复杂(甚至可能是人类最难学会的)的技能,行差踏错会造成生命危险和对社会的重大威胁,只有经过整个成长期的学习来获取才是合乎逻辑的安排。

对这一点,请放弃一切侥幸。

连开个车都要先花几十小时学习、通过几轮考试考驾照才能上路,放任毫无训练的幼儿不经训练、不经考核,茫然无知的行使复杂到有百万参数、亿万变数、直接关系到人生荣辱存亡的自由,是一种极端的不负责任

这种论点是怎么来的?

说穿了,这是一种资本主义统治下社会工程诡计为了诱骗中产阶级不自知的踏入低智化、无能化的发育轨道,从而在逻辑上产生无可挽回的社会性缺陷,不得不依赖贵族阶级提供组织伦理的关键性服务。从而在一切实践意义上都不得不沦为“劳动力附庸”

走这条被鼓吹、被赞美、被政治正确化的荒唐教育路线,很大概率会导致子女对自己的自由毫无价值感(因为ta们从未为此努力),也毫无方法论(因为ta们从未就其规则、边界和代价进行探讨),也毫无经验(因为ta们毫无良性的获取、保护和失去的真实体验),而根本无力有效参与组织规则制定和裁判。

甚至不仅如此,这常常会在子女获得初步的思辨能力后,迅速的产生与父母之间的伦理死结——它表现为权利边界的无序、无效的反复拉锯,却被荒谬地称为“叛逆情结”。

这其实只是在将自己的傲慢轻忽,变成了被轻忽者的过错甚至罪名,在指责一个没有受过沟通教育的人不愿有序沟通。

从而会导致子女在知识、学历上的学习同样陷入困境,极大的耽误ta们本可以有的学术成就。

除非出现某种重大的机缘,否则ta们注定无法成为一名组织者、裁决者,更不必说成为一名领导者。

等你兴致勃勃毫无防备的踏入成人世界,随你自我感觉良好把命运的方向盘交给你,被成年生活打击到惊慌失措的你都会交还给你的经理、老板、议员、精神导师和教主。

从而极难突破被统治、被决定的命运。

自由是比战斗机更难驾驭的复杂技能,它是无法用“给一架战斗机你开,摔多了你就学会了”这种培养策略的——ta一起飞就注定要跳伞。

摔一百回,ta更可能学会的不是开飞机,而是跳伞。

2)自由是父母天生的、最大的、最贵重的奖励筹码,而B方案还没开张,就把它全部一次免费赠送了。

这会带来两个后果。

第一,因为失去了自由这一真正相称的激励工具,导致父母们转向了以物质和享受来奖励美德行为的路线。

子女展现了自律、展现了忠诚、展现了坦率、展现了理性、展现了毅力……不是因此得到了更大的自由,而是得到了游戏机、游乐园、大雪糕。

子女展现了不自律、不忠诚,不坦率、不理性、无毅力……不是因此损失了自由,而是失去了游戏机、游乐园,大雪糕。

于是自律,忠诚、坦率、理性、毅力……也就值一个游戏机、游乐园、大雪糕。

甚至还不是什么很好的大雪糕——是那种小朋友长大两岁就没有兴趣了的甜死人却只卖六块钱的大雪糕。

这就是父母们花了十几年,辛辛苦苦、孜孜不倦、忍痛割肉的给这些美德一一标上的价。

收入不多啊,还要还房贷,这方面预算也有限嘛。

结果就导致子女长大成人,为了一笔奖金、一点加班费、一点好吃、好喝,好玩,就敢于出卖、放弃这些无价的东西。

ta们追求的方向,不是去追求保留这些东西、扩大这些东西,而是如何以最高标价卖了它们

这样的人,如何让别人做指望、做依靠?于是ta们怎么能不辗转反侧、孤苦无依、受制于人、走投无路?

无价的美德,不能用一笔奖金来奖赏。因为它们不是一份功劳,而是一种能力。

赏以酬功,职以任能。

ta们要的不是奖赏,ta们要的是升职啊。

成人,不是一个身份,而首先是一个位高权重的职位!

你的子女的所有成长,同时就是一个无知无能的人,逐渐升职到被实至名归的授予这个职位的过程。

一个升职的过程。

结果你是怎么做的?

一开始就封个太子,告诉ta你注定当皇帝,好赖都是你,万里江山都是你的。

然后去用大雪糕和游戏机“奖励”ta听话。

你自己说说——这种国家不亡国,是不是要感谢祖坟冒青烟,上天垂怜?

第二,因为物质刺激随着子女成长而不可避免的效用递减,父母们总是寻求用攻击和威胁来补足影响力的亏空。

注意,我没有使用“惩罚”这个词,因为惩罚是一项有力而庄严的工具,存在复杂的伦理逻辑,也有强大的、甚至难以取代的效力。

而那些被父母们自认为叫做惩罚的举动,本质上不过是出于自己的无能而行的发泄性报复,根本没有资格窃用这个名义。

它们本质上就是暴力胁迫。

利诱不成,于是威逼而已。

我坦率的讲,如果你们的子女能技巧充分、智慧十足的没有用到以死相逼就击败了你们的这些手段,客观来说,乃是值得你们庆祝的。

那表示ta有技巧和勇气,不必赌上生命风险,就能对抗和免疫于这个级别的威逼利诱,保护自己人格的独立性。

别看ta现在跟你们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关系有严重裂痕,但往往在ta们面对世界之后,ta们往往反而能很好的找到自己的位置,获得ta人的尊重和接纳。

因为ta们的意愿和能力都经受了相当严峻的考验——我直白点说,你们是那种相当坚决、狡猾、而且强大的敌人,远在ta们能遇到的大多数人之上。

除了你们,真是随便在大街上抓一个人,不是没你们这么大的狠心(那是方向完全错误的爱,错归错,但爱毕竟是爱,其强大性无可质疑),就是没有你们这么狡猾(因为你们深信自己是爱,你们反而敢于践踏一切的底线),要么就没有你们这么多手段(你们知道ta最多的隐私、心灵裂痕,掌握着ta的经济命脉、社交许可,有着全社会通过法律授予的一切权力)。

ta能顶得住你们不屈服,而且没有用上以自杀相胁这招,那么恭喜你们——虽然这充满黑色的讽刺——ta将来不会真的没有出息。

至少,能活出个平均水平的人生的希望很大。

你们要是失败了,反而可以算成功了。

而如果你们成功了,用这种“利诱不成继以威逼”的方式“成功了”,成功的“驯服”了你的子女,你会造成一个成功的先例。

比你们更舍得、更能利诱、比你们更不忌讳、也更能威逼的人,会毫无意外的看到你们的成功——显然,这就是ta们的专业——并毫不犹豫夺走你们子女的一切自由,对ta们进行最大的限度的奴役。

被这样驯服的人是有鲜明的痕迹的,像我这样的老狐狸只凭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看出来。我坦率的告诉你们——ta们绝大多数可不是吃斋念佛之辈。ta们早已给自己构造了“完美的道德体系”足以完美的证明“吃掉小羊羔属于替天行道”。

更糟糕的是,你们很可能会遇到终极失败——子女们空有抵抗到底的勇气,却没有足够的手腕和技能——这首先归咎于你们颠倒的自由教育让ta们极端的缺乏这些训练——从而被逼到最后的死角。

以死明志。

这不仅包括真正的自残自杀,也包括抛弃一切的努力,如同高位截瘫一般的“抑郁症”。

而这个时候你们在干什么呢?

你们多半会总结为威逼得还不够有技巧——“太生硬了点、着急了点”,总结为利诱得还不够彻底——“可惜我们太穷了”。

还在盘算着下一轮的威逼利诱。

无它——这十几年,你们自己也没有练过别的功夫、做过别的探索啊。

所以,这问题看似只是一个“随便小孩安排自己的房间”的问题,实质上却是一个重大的,根本的战略错误。

什么“你的”房间?你何德何能,可以八岁就全自动的拥有“你的”房间?

你知道一间房间需要付出什么样的劳动、要冒什么样的风险才能拥有和长期维持吗?

对它进行有效的管理,是你可以拥有它的前提条件。这限制,不是我占着当你父母的便宜给你人为规定的,而是天定的,我没权利给你另作削弱的约定。

幼儿要无条件的接受父母的领导,无条件积极的服从父母的一切指令。这一点,父母们没有任何必要因为这世上流行的那种资本主义诡计而有任何动摇和犹疑。

幼儿必须从权利的零起点——在最宽松的前提下,它也不应高于当地《未成年保护法》所授予的基本权利基线——开始ta的成长

这条基线之上,到18岁成年之间,ta还有无数需要学会行使技巧和获得行使经验的权利需要逐渐获得。

这之中没有任何一条可以仅仅凭ta活到了某个年龄就自动的拥有。

要让ta习惯没有权利,养成对权利的饥渴、形成对权利的珍惜和追求。

教ta学习如何尝试说服你为什么给予ta这份自由是最好的、安全的安排。

给ta一切争取到更多权利的机会,但不要轻易帮ta作弊。但你可以帮ta复盘,告诉ta怎么修正自己的方案、修正自己的说服方法来闯过这些关卡。

做一个神出鬼没的关卡设计者,然后给你的子女无限量的游戏币、无限的重新载入的机会、重放失败射门的游戏特性。

别的你信不过,难道游戏的威力你还信不过吗?

能做好这件事,并能传承为家风,

三代以内,必出英杰


有人问这个问题怎么处理。

那么给一个参考——

如果我给了你“这是可以选择或者抗辩的”的误解,我向你道歉。

按照规定的那样收拾好它。

很多人要问“要是不收拾,是不是要不给他吃饭、不给他睡觉?”

这种“质问”本身就是自身没能反省自己身上的裂痕的结果。

不做好它,不会有任何特别的基本生活保障上的后果。

你只是会拖延自己获得更多权力、获得更多自主机会、更多发言权的时间。

基本权利之上的一切,都是你凭自己长期的努力获得的特权,如果你让我感到授予你这种权利是一种错误,那么你就会失去这份权利。

比如,我可能不会再给你午餐的参与意见权,我们吃什么你吃什么。

你的基本权利只能保证你获得必要的营养,并没有给你左右我选择的权利。像爸爸/妈妈那样可以对晚餐菜谱提出要求,那是一个成人的权利。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件大事。

你需要足够的营养学知识、正确的对家庭成员的关切和全家可以信任的做这种选择的态度和资格。

而在你被尝试授予这项权利的前期,你还需要说服大家你做出这些选择的理由。

而在你获得这份见习权利之前,你需要通过种种的别的后果更小的试炼来证明你有在更小试炼上做出逻辑自洽的、健壮的、可持续的策略的能力。

比如,收拾房间。

你需要向我论证并说服我接受你的“住得舒服就好”的理论具有足够的逻辑自洽、健壮性和可持续性。

而在此之前,你还忘了一件最基本的事,你没有请求我给你这个抗辩的机会。

你没有说“我能说一下我的理由让你听一下我有没有道理”这句magic sentence。

therefore, 你首先在超常规的、未经你监护人授权的、擅自假设你自动的拥有了任意处置权。

这个擅自夺取未经授予的权利的incident,我们需要回溯一下它是怎么发生的。我给你机会告诉我是否我有什么言行让你误认为我给了你这个授权。

一般来说,以我行事的系统性,和你从小就习惯的我们家的家风而言,房屋管理的恰当态度和技能认证,是你在获得房间管理权之前你要通过的测试。

我应该从一开始就不会犯这个错误。你逻辑上不应该在获得房屋处置权之后,再来跟我谈论这个问题。

但我不是完人,不能单方面的断言我没有无意间做过这种超前授权,所以你有公平的机会提醒我。

如果有这种情况发生,我要就对你的管理失职道歉,向你的信托基金里认缴一份罚款作为补偿。

但我仍要纠正这个错误。

但如果并没有,那么我相信你作为我的儿子,我的继承人,应该会不找任何借口的做出相称的交代,恢复你的名誉。

否则,我会思考一下我们做错了什么,会让你觉得你的名誉、我们的尊重,何以对你还不如这一点逃避珍贵。

我会找到可能的原因,尝试做必要的调整,看看能不能改善它。

八岁的小朋友当然听不懂这个版本,这是先给父母们自己理清方法论和伦理架构。

把它转化为他能理解的语言版本,是你们自己的工作。